我想藉這個場合,也就是故事的開場,
簡單說說我過去所體驗過的不可思議的事情。
我只提出比較微不足道的、細微的體驗。
因為如果要談改變人生的不可思議事件的話,
可能大半的稿紙都會用光……。
村上春樹〈偶然的旅人〉
至親的失蹤、無解的死別、忘卻自己的姓名……。突然被奪走了重要事物的人們,在大都會一隅闖進了的是這個充滿著偶然與驚訝的世界。
「偶然的旅人」帶領我們去追尋孤獨的鋼琴調音師內心萌生出的那道微弱光芒,「哈那雷灣」描寫著一位母親喪失了衝浪者的兒子之後的人生樣貌。在這個我們司空見慣了的世界,存在著某些一瞬之間的盲點。而那些突然消聲匿跡於此的人事物,就由這五則物語娓娓道來他們不可思議的命運。
〈偶然的旅人〉
不管是爵士樂的神或同性戀的神——或者其他任何的神都沒關係——我衷心希望,在某個地方,好像裝成是某種偶然一般,守護著那個女人。
我 = 村上是這篇文章的筆者。這個故事大抵上是以第三人稱進行,不過讓我這個敘事者在一開頭先露面。像舊時代的戲劇,站在幕前先說一段開場白,再鞠躬告退。因為花的時間不多,我想請各位稍微忍耐一下。
為什麼我要在這裡露面呢?因為過去我所親身遇到過的幾次「不可思議的事情」,也許還是由我自己來說會比較好。老實說,這類事情在我的人生中發生過幾次。有些具有意義,多少為我的人生帶來一些變化。也有些是微不足道的小事,人生也並沒有因此而受到影響——我想大概沒有。
也許是我的說法有什麼問題。於是我在雜誌的隨筆上試著寫出同樣的事情。我想如果寫成文章的話,人們或許會稍微認真地傾聽也不一定。不過我寫的東西幾乎沒有人會相信。也有幾次被說成「那個,反正是假的吧」。似乎因為是小說家,所以我口中說出來的(寫出來的)事情大家多多少少都會看成是「虛構的故事」。我確實會在小說中寫一些大膽的虛構故事(因為那就是小說所扮演的角色)。不過當我不寫小說的時候,並不會刻意去製造無意義的假話。
〈哈那雷灣〉
坐在88 個象牙色和黑色的鍵盤前面,手指幾乎自動地移動著。
在那之間其他事情什麼都不想。
Sachi的兒子十九歲的時候,在哈那雷灣(Hanalei Bay)被大鯊魚攻擊而死掉。正確說的話,並不是被吃掉的。是他一個人離岸到海上衝浪時,右腳被鯊魚咬斷,因為這衝擊而溺死。所以據說正式的死因就變成是溺死。衝浪板也幾乎被咬成兩半。鯊魚不喜歡吃人。說起來人肉的味道並不合鯊魚的胃口。鯊魚咬一口之後,大多就會感到失望而離開。所以即使受到鯊魚襲擊,只要不陷入恐慌,只失去一隻手或一隻腳而生還的例子很多。只是她兒子太驚慌了,所以可能引起心臟病發作之類的,喝了大量的水而溺死。
Sachi接到夏威夷火奴魯魯日本領事館的通知時,就那樣跌坐在地上。腦子裡一片空白,什麼也沒辦法思考。只能無力地癱坐在那裡,凝視著眼前牆壁上的一點。到底就那樣呆坐了多長的時間,她也不知道……。
〈不管是哪裡,只要能找到那個的地方〉
歡迎回到現實的世界來。由得了恐慌症狀的母親、穿著冰錐般尖銳高跟鞋的太太、和美林證券公司所圍成的美麗三角形的世界。
「正如你所知道的,所有的水都是挑被賦予的最短距離流過。但有時候,最短距離是靠水本身所形成的。人的思考,說起來跟那樣的水的機能很類似。我經常懷有這種印象。
「有時候我們並不需要語言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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